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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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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野

郁時川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。

“你為什麽在這兒?”

郁其野搖搖晃晃站起來,哪怕是這樣暗沈的光源下,也能看出他狀態有些不對勁。

林渝神色不變,但握著郁時川的手用了些力。

郁其野目光向下落在他們交疊的手掌上,語氣帶著說不出來的味道,有些怪異:“你和他在一起了?”

郁時川對他連半分情面都不給,冷冷道:“趕緊滾。”

郁其野擋在門口不動,明明那樣高挑的身材,影子打在地上卻是委屈的一小塊。

他吸了吸鼻子,只是陳述事實:“我不知道去哪。”

前段時間聽說被郁家曜打進醫院,後來又差點強行被送去戒同所,要說來郁其野一個養尊處優的小少爺,也是因為他才淪落到這種地步。

郁時川原本不想管他,但想起趙沁桐那張美麗卻疲憊的臉,到底還是問了句:“你一個人跑過來的?”

郁其野臉頰泛著不正常的紅,說話的聲音也帶著啞,郁時川動作粗魯地摸了一下他額頭,怒了:“你他媽發燒了不去醫院打算死我門口啊?”

右手從林渝掌中抽出,郁時川開門,握住郁其野的肩膀把他用力推了進去,心煩意燥:“老子上輩子真是殺了你全家了,這輩子要這樣找我討債。”

幹燥的掌心忽然變得空落落的,林渝五指微動,只握住了一把虛空。

郁時川走進客廳才想起他還在這兒,連頭都沒回,只留給他一個冷淡的背影:“你先回去吧。”

林渝沈默地立在門檻處,過了一會兒,進來把門帶上了,郁時川回頭一望:“我叫你先回去!”

大半夜的非要跟著裹什麽亂!

林渝不聽,徑自坐下,隨口編個理由:“小孩睡了,現在回去會吵到他們。”

一個二個都發神經,郁時川氣得沒話講,幹脆破罐爛摔,拿手一指昏昏沈沈的郁其野:“OK,那你今晚看著這傻逼,別讓他死我這兒!”

林渝才不會看著郁其野,他巴不得郁其野燒死了,郁時川自顧自進了屋,把遭瘟弟弟扔沙發上自生自滅,沒過多久林渝也進來了,輕輕帶上了門。

郁時川正沈著臉抽煙,看到他語氣不好:“你過來幹什麽?不是叫你看著他?”

林渝挨著他坐下,語氣隨意:“燒一晚上又燒不死。”

氣氛有些壓抑,兩個人都沒有了方才的興致,小小一間臥室很快被郁時川搞得烏煙瘴氣,在郁時川要抽出第三根煙的時候,林渝按住了他的手。

他湊近,睫毛搔刮著郁時川的臉頰,像是單純提出一個很好的建議,低聲誘導:“郁哥,叫120把他拉走吧。”

郁時川夾著煙,陷入了沈思。

門外傳來敲門聲,郁其野擰動了門把手,一進來三人目光交錯對視,狹窄的空間幾乎都能摩擦出火星。

郁其野看了林渝一眼,林渝面色平淡,不為所動。

委委屈屈的大男孩一瘸一拐走到他哥面前,低聲說:“哥,我難受。”

郁時川立刻就想給他那顆中看不中用的腦袋瓜子敲成西瓜瓤,破口大罵:“你也知道難受,你他媽有病不去治,跑我這兒賣慘裝可憐就有用了?腦殘吧你!”

郁其野眼眶發紅,吧唧一下掉顆碩大的眼淚,可憐巴巴地蹲在郁時川跟前:“都被爸看到了,我還能怎麽辦?他要送我去戒同所,我也不可能不跑啊?我除了來找你還能去哪?我腿傷都還沒好全,可我還能去哪?”

林渝說:“你可以報警,說家暴。”

郁其野還沒哭完,眼裏寒光閃爍:“……你閉嘴!”

畢竟是比自己小了七歲的弟弟,郁時川一直拿他當小孩看,現在聽他聲淚俱下控訴,又看他眼眶含著兩泡淚,嘴唇因發燒幹得皸裂,確實有點可憐。

郁時川煩躁地嘆了口氣,拉了他一把:“起來,也不嫌坐地上冰屁股。”

他站起身:“自己去床上躺著,我去給你買藥。”

林渝見狀神色淡定,不輕不重的給郁時川吹耳旁風:“可是郁哥,他不是還有腿傷嗎?拖久了萬一嚴重就不好了,我覺得還是打120送去醫院吧。”

郁時川起身的動作就停了,好像覺得挺有道理的,拿出手機:“也是……”

情況急轉直下,眼看他哥就要聽信讒言,郁其野腦子轉得飛快,幹脆撲通一聲裝死,站起來一頭栽他哥懷裏,扒拉著郁時川脖子不管不顧閉眼大哭:“我不去醫院,醫院護士會把我拉去戒同所,我不去,哥!”

林渝:“…………”

郁時川被他撲得向後退了幾步,有些震驚:“我操老東西這麽可惡,好了好了行了,不去,不去!”

他拍了兩下弟弟的背,簡直無語問蒼天,林渝站在郁時川背後,如果眼神能化作實質,郁其野早被他砍成肉醬剁吧剁吧餵狗了。

林渝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,然後上手用力把郁其野從郁時川身上扯下來,溫和的笑容中帶著森然:“你先睡吧,我和你哥哥去幫你買藥。”

可郁其野也不是那麽好對付的,他反手扣住了林渝的腕子,漆黑瞳孔裏滿是挑釁:“讓他去幫我買吧,哥,我媽托我給你帶的幾句話還沒說。”

“什麽話?”郁時川果然上鉤,隨手朝林渝一揮,“那成,你去幫他買藥吧。”

林渝在這場無形的交鋒中敗下陣來,十分不情願,難得也開始耍小脾氣:“可是晚上藥店都關門了。”

洹縣落後,24小時開張的藥房少,要買得跑幾條街以外去了,誰他媽會大半夜幫情敵橫穿半個縣買藥,場面一時之間陷入了僵局。

最後郁時川也沒辦法,只能用物理退燒法,折騰了大半夜,恨不得把郁其野塞垃圾桶裏去。

但好在郁其野年輕力壯,沒吃藥第二天也好了個七七八八。他一恢覆正常郁時川就下逐客令:“我不管你有沒有地方去,我不會收留你,滾。”

林渝幸災樂禍,雖然臉上一點沒表現出來,但可惜下一秒郁時川就無差別攻擊:“你賴我這兒一天了,你也滾。”

睡眠不足的郁時川沒有昨天晚上那樣好的脾性,並不是虛張聲勢鬧著玩,林渝敏銳乖覺,在郁時川真正生氣之前聽話的滾了。

沒有了外人,兩兄弟面對面,也不再拐彎抹角。

郁其野:“我不會走的,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,你打我罵我都沒用。”

郁其野正常時候在外人面前是個我行我素的冷酷帥哥,用郁時川的話來說就是一天到晚裝逼的煩人犟種,認定的事殺了他都沒用。

郁時川連表情都沒變,習以為常的冷哼:“我在哪兒你就在哪兒?你他媽大學不念了,來這兒當混混是吧?”

郁其野就自嘲的一笑:“你還關心我念不念大學嗎?”

郁時川忽然反手甩了他一個耳光,用力太大,打得郁其野一個踉蹌,他後退幾步靠在墻壁上,嘴裏嘗出一絲鹹腥:“這麽生氣做什麽,哥哥?”

郁時川像頭被惹怒的獅子,表情駭人至極:“這巴掌我是替你媽打的,你做這些蠢事之前就不先考慮考慮她?她為了你都要跳樓了,你他媽對得起她嗎?”

明明是這樣令人毛骨悚然的怒火,可郁其野卻毫不懼怕的擡頭迎上,發了狠低吼:“那你對得起她嗎?我媽對你這麽好,你要這樣來搞我!”

兩兄弟骨子裏帶著由基因造就的相同惡劣與狠勁,就像兩頭年輕的惡狼抵目怒視,郁時川拳頭緊握,有一瞬間真的想把郁其野掐死,但他最後還是松開了五指,咬牙道:“要不是因為趙姨,我早就打死你了。”

其實郁其野說得對,原本好好的家庭,自從他回國之後就變得支離破碎。親生兒子與丈夫反目成仇,哪怕趙沁桐恨極了丈夫,她如今的煎熬,也起碼有一半是拜郁時川所賜。

但她從頭至尾都沒有責怪過自己這個六親不認的繼子哪怕一句。

趙沁桐算是郁時川為數不多的死穴之一,可能是愧疚,也可能是別的什麽,總之,郁時川深深吸了口氣,沒有再和郁其野暴怒爭吵。

他用力在沙發上坐了下去,手肘撐著額頭,煩躁地撩了一把頭發,過了很久,瞪著郁其野開口道:“你回去上學。”

郁其野想說什麽,被郁時川不容置疑的打斷:“不上學我真把你拉戒同所去!”

郁其野很敏感,直覺猜到哥哥態度似乎有些動搖了,小心翼翼的在他身邊坐下:“回去上學,然後呢?”

郁時川心說,然後老子就再也不想見到你個傻逼!

但他說出口的卻是:“畢了業再來美國找我,我對幫不了我的廢物沒興趣。”

郁其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呼吸都帶著不可置信的戰栗:“你說的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?哥……”他眼睛紅了,去拉他的手,要討一個保證,“哥,是不是?你告訴我,哥……”

是是是!是他媽個頭!當然是騙他的!四年之後他還能找到自己,郁時川把名字倒著寫。

他現在有點懷念起林渝的溫柔懂事了,讓來就來讓滾就滾,比這討債鬼一樣的小神經病好了一萬倍。

郁時川耐著性子騙他:“嗯,回去跟你爸認個錯,好好上學,別他媽再犯渾了,聽到沒有!”

郁其野情緒還有點不穩定,但不穩定也不妨礙他叛逆,低下頭嘟嘟囔囔:“我幹嘛了,我沒錯。”

郁時川真的好想把他殺了。

這小子終於消停下來,但消停了還沒多久,他又開始找茬:“那林渝呢?”

郁時川一楞,覺得有點莫名其妙:“關他什麽事?”

郁其野一看他哥這表情,就聰明的閉了嘴,他聽到了自己想聽的,就又拎不清分寸想耍賴:“那反正也國慶節,我要留到開學再走。”

郁時川直接又甩了他一個耳光,只不過這次是做做樣子,郁其野也沒躲,反正也不是沒挨過更重的打。

郁時川說:“三天,三天之後我送你去車站。”

開什麽玩笑?有郁其野在這兒,他還怎麽去找林渝滾床單,三天已經是忍耐的極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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